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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品王維《終南別業(yè)》
《終南別業(yè)》是王維詩與禪交融美的代表作。
《終南別業(yè)》全詩如下:“中歲頗好道,晚家南山陲。興來美獨往,勝事空 自知。行到水窮處,坐看云起時。偶然值林叟,談笑無還期?!?
禪宗的悟道,是忘卻心機,忘卻物我,是心物合一、物我神游的境界,是心 靈主體的超越解脫。這與詩歌的本質是相互匯通的。而《終南別業(yè)》正是以無所 用心取勝的佳作。開頭兩句敘述詩人中年以后即厭塵俗,信奉佛教。第二聯(lián)用“興 來每獨往,勝事空自知”透露出詩人的隨心所欲的閑情逸致。而“行到水窮處, 坐看云起時”,則達到了禪悟的極高意境,甚至點破了困頓人生的謎題。 興致一來,詩人即獨自出游,而這種出游完全是漫無目的、隨
2、意而行。有水時就 看水,有山時就看山,到了山窮水盡之處,仍可以隨地一坐看云卷云舒。此詩從 頷聯(lián)起,就透出了濃濃的“無心”“任性”的禪意,“興來”就獨自出游,任其自 然,其中的快樂并不需要向別人宣揚?!靶械剿F處”,一般游人走到這里可能會 意興闌珊了,而詩人呢?要動即動,要行即行,要止即止,一切都任心自在,隨 順自然,不為物拘。既然行到溪水盡頭,那就坐下,仰看輕云出岫,一樣享受清 靜幽寂。詩人似乎在說,徹底窮盡世間塵勞,才能回到真實,回到“自性”的源 頭。這句詩的精妙之處還在于,即使往最俗常的人生意義上想,“行到水窮處, 坐看云起時”也有一種境界在其中,那就是身處絕境時不要失望,因為失望也是 希望的開始。
徐增在《說唐詩》中評這首詩說:“于佛法看來,總是個無我,行無所事。 行到事大死,坐起是得活,偶然是任運,此真好道人行履,謂之好道不虛也。” [3]對一切外境之物不生執(zhí)著之意,無掛礙,泛若不系之舟,正是禪宗核心。詩 人通過描寫自然界水、云的變化,揭示著人生的變化無常,然后用安然欣賞的心 態(tài),表明了他對身外世界無牽無掛、超然出塵的人生態(tài)度和寧靜心緒,傳達出隨 遇而安的自然和諧之美,深得物我兩忘的禪趣。
王維詩歌中的一山一水,一草一木,一花一石,無不浸潤了無窮的禪趣。而 所用之語,又是那樣的恬淡優(yōu)美,明朗自然,情感真摯,淳樸深厚。這正是詩人 的高妙之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