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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 2013屆高考語文 通往幸福的格?；▽懽魉夭?
一
?。保梗梗赌甏禾?，單位獎勵一批工作表現(xiàn)好的同志公費旅游。但單位的效益
不太好，況且對于上級部門來說，花費太大也令他們頗有微詞。于是領導大筆一
揮，就去附近的山區(qū)和草原吧，條件優(yōu)越，得天獨厚。
我自小在江南長大，在電視里看慣了那些騎手們的英姿，自己也時時想著什
么時候能參加這樣的活動。聽同時說草原上有騎馬的項目，我就忍不住想去嘗試
一下。因此，我認識了格拉桑，一個漢族孩子。
那一年，他１２歲。我們到達草原的時候，由于此地長期有游客來往，所以
當?shù)氐鸟R群也形成了一
2、定的規(guī)模，牽馬的是一些十二三歲的孩子。但是這里的風
氣不太好，我們一行數(shù)十人下車之后，馬上被這些孩子和馬擠得單獨分開，用一
個同事的話說，當時的情景就像是被圍殲一般。
孩子們拉著馬讓我們騎，嘴里說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。馬頭攢動，頓時讓我
迷失了方向。這個時候，我看到了格拉桑，他擠得最靠前，聲音也最響亮：“阿
姨，騎我的馬吧，你看它多漂亮?！彼钠胀ㄔ捪鄬τ谄渌⒆觼碚f，還是比較
標準的。
我上了他的馬，他小心地為我扶正馬鞍，牽著馬慢慢往草原深處走去。這時，
我看到已有同事三三兩兩地朝著遠處那座小山包而去，那里是終點，
3、然后返回來，
一次１０元錢。
這個孩子倒也老實，他說他是漢人，上到小學三年級就不上了，聽媽媽說他
家原來在四川，逃難逃過來的。家里人為了方便他與其他孩子交流，便給他起了
一個藏名，是一種花的名字。
我們漸漸熟悉，話也多了起來，他對我說：“阿姨你真漂亮，你一定有一份
很好的工作，每天都能吃上香噴噴的白面吧?！蔽倚ζ饋恚^之后，看他襤
褸的衣服，心里卻十分不安。他的愿望，原來竟然如此容易滿足。他還告訴我，
他們這一行有一個行頭，每天至少要繳一半的錢給他，剩下一半的錢交給家里。
馬兒回去，結(jié)帳的時候，我給了
4、他２０元錢，他很詫異，對我說：“阿姨，
?。保霸蛪蛄??！蔽倚χ嬖V他：“剩下的１０元是阿姨給你買香噴噴的白面吃
的?！彼蛄嗣蜃欤坪鯊膩頉]遇到過這種情況。
就在我將要離開草原的時候，我看到格拉桑遠遠地跑過來，他跑到我跟前時
似乎有些窘，低著頭往我手里塞了一把粉紅色的小花，對我說：“這是格?；ǎ?
是通往幸福的意思。”他是想祝我幸福吧，我想。
我寫了自己的地址、電話給格拉桑，因為那一瞬間我對這個孩子有了好感。
他拿著我寫的紙片，興奮地跑回去，嘴里嚷著我聽不太懂的語言。隨后我看到好
多孩子將他圍在了中間，看起來他很得意
5、。
二
三年的時間轉(zhuǎn)眼過去了，我結(jié)了婚。我本來沒有想在這里安家，但是我遇到
了他——我現(xiàn)在的丈夫。我們是同事，他是一個很有心計的男人。大學畢業(yè)后，
我完全可以到內(nèi)地上班的，但是因為那段不堪回首的愛情，我選擇了西北。
那天，我剛剛上班，就接到單位門衛(wèi)的電話，說有一個小男孩找我。我詫異，
我在西寧沒有親友，丈夫雖然是青海人，卻不是西寧的，在西寧也沒有什么親友。
怎么突然之間會有小男孩找我，我放下東西跑出去，遠遠看到門口有個瘦瘦的影
子。
我漸漸走近，看著他對我微笑，便在記憶里搜尋。他拿出一個小紙片給我，
6、
上面分明是我的筆跡，三年前的往事一下涌到了腦海，原來他是格拉桑。男孩子
長得就是快，他比三年前高了一頭，而且嘴唇薄薄的，面目俊朗，雖然皮膚還是
那么黑，但完全不是三年前那個氣喘吁吁而且有些邋遢的小男孩了。
他對我說他要來西寧打小工，他們村里許多男孩子都來了西寧，或在飯店或
在工地，問我能不能幫他找個工作。他在這里不認識別人，只認識我。三年來他
一直保存著這張小紙片，那是他的驕傲。
他一口氣說完，似乎怕我不相信。我笑笑，世態(tài)炎涼，誰會記得誰呢？難得
他還記得我，被人記得總是一件好事。
我只得暫時將他領回家，安頓
7、他洗了個澡，又擔心他不會用熱水器。丈夫還
沒有回來，我忽然有些恐懼，我無緣無故領一個陌生人回來，會不會有什么危險？
而丈夫這個頗有心計的男人，會不會因此有什么想法？
果然不出我所料，丈夫?qū)λ牡絹恚婚_始就抱著極不友好的態(tài)度。他以打
量小偷的眼光打量這個少年，看得他有些不知所措。但是他很聰明，他為自己分
辯：“叔叔，我真的不是壞人，我只是想在這里找個小工。”丈夫卻懶洋洋地嘲
弄他：“小工？前兩天有家工地上丟了許多鋼釘，據(jù)說就是被小工們給偷走的?！?
他沒有再說話，咬著下嘴唇，他或許也知道不能得罪男主人吧。但是我看得
8、出來，他的自尊心明顯受到了傷害。幸好有飯菜解圍，我擺出來，招呼倆人一起
吃。
晚上，丈夫?qū)ξ翌I回來這個孩子果然如我想象嘮叨不休，像個女人。一會兒
說他會不會是壞人，一會兒又問他要在這里住多久，一會兒又說我愛管閑事。
我忍不住頂他：“你把他當成我弟弟不就行了嗎？”
他冷笑：“你弟弟？你要是有這么個弟弟，我寧愿不娶你這個姐姐！”他的
話戳到了我的痛處，想到自己的種種不如意，我忍不住大哭起來。
門響了，格拉桑站在門口，抿著薄薄的唇，神色尷尬，手里提一個碎花的小
布包?！鞍⒁?，要是不方便的話，我就走了?！闭f完轉(zhuǎn)身離去，但是
9、走到門前，
卻怎么也打不開我家的門鎖。
丈夫過去，替他開了鎖，他并不道謝，我聽到他下樓的聲音，有心拉他，但
心底里卻有另一個聲音告訴我，你不能去，你不應該管這個閑事。我知道，那是
我的怎么，時不時會跳出來提醒我。
三
西寧還是小，我再次遇見格拉桑是在火車站。
我請了公休假，想回老家看看。剛準備進站，我便在人流中看到了格拉桑。
近半年過去了，他又高了不少。又腿細長，像頭小鹿。我跑過去，拉拉他的
衣服，他抬起頭，看到是我：“阿姨？”他驚訝，似乎也不相信世界會這般小。
他告訴我，他在給那些進貨的人扛貨
10、，一次３元。
他依舊是有些羞澀的表情，習慣性地將嘴唇向里抿。我笑他長不大。這時，
邊上有人不客氣地喊：“喂，拉肩的！”他忙答應，原來他的生意來了。是一個
胖胖的中年婦女，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，而后指向身后一輛小車，以命令的
口氣說：“你，給我將那個搬到車上去?！备窭３也缓靡馑嫉匦?，然后快跑
過去，熟練地將那幾箱貨物捆在一起。
他畢竟還未成年，肩膀也有些瘦弱，找起那些東西后，有些搖晃，看得我不
忍心。好在車站近，他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，手里拿著３元錢對我揚揚：“阿姨，
走，我請你喝飲料。”他一定是舍不得喝的，在他
11、看來，飲料是最好的東西了，
因為我從他臉上看到了奢侈的表情。
我們在僻靜處聊天，他說了自己這半年的遭遇。
遠遠走來一名婦人，年齡偏大，向我們打聽去湟源的車，她手里提了不少東
西。其實附近就有去湟源的小車，而且價錢也不貴。格拉桑便幫她將東西提到了
車上，那女人連聲道謝，我看到格拉桑臉上溢出笑容。
“阿姨，你知道嗎？這是這半年以來，第一次有人這么感謝我。其他人沒將
我當人看待?！彼麕е⑿φf。
我心里一陣悲涼，他所要的不多，甚至只是一句平常的感謝的話，但是怎么
偏偏就沒有實現(xiàn)的機會？想起自己半年前與丈夫的那場
12、爭吵，那場關(guān)于他的爭執(zhí)
最終由于他的離開而結(jié)束，內(nèi)疚再一次浮上心頭。
他依舊那么聰明，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，對我說：“阿姨，我現(xiàn)在找好了住
的地方，你要不要去看看？”我謝絕了，因為此時離開車已經(jīng)不足半個小時了。
我們微笑著說再見，但我沒有想到，這再見竟然成了永別。
四
我從江南回來上班，聽說的第一件就是格拉桑的事情。報紙上只是簡單地介
紹了一下，寥寥數(shù)語：火車站一農(nóng)民工見義勇為，被歹徒刺中兩刀，由于救治無
效，不幸身亡。后面是長篇大論的關(guān)于見義勇為的話題。
更令我震驚的是他當時已經(jīng)考上了外地的一所中專。我不
13、知道與應屆聲相比，
他付出了多少努力。他收集來的那些厚厚的學習資料以及他住的那間待拆的小房
子，都令我無比震撼。
我之所以能看到這些以及他的錄取通知書，是因為他給醫(yī)生留下了我的地址，
還說他在這座城市有一個阿姨。醫(yī)生打電話到我單位，才知道我當時休假不在單
位。
我看過他留下的日記，才知道我對他的影響：“今天，我遇到了一位阿姨，
她告訴我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，要我有機會一定去看看。她多給了我１０塊錢，
我將我在草原上采的格上（桑）花給了她。她給我留下了她的地址，小伙伴們都
很羨慕?！?
“叔叔與阿姨吵
14、嘴，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那么憎恨我。我只想在他們家住兩天，
但是他兩天也不允許我住下去。”
“一個老鄉(xiāng)捎來口信，媽媽要他告訴我，山上開滿了格?；?，如果想家了就
回來?！?
…………
他的日記并不多，只揀了一些有意義的去寫，卻看得我淚流滿面。
他的事情傳了三五天，也就漸漸平息了，但是關(guān)于人性的思考卻影響了我。
他聰明、善良，他因為一聲謝謝而得到一種平等的滿足，他悄悄地改變自己命運
的那種執(zhí)著，以及他咬著薄薄的嘴唇的尷尬表情，常常出現(xiàn)在我的心中，提醒我
對別人保持善良、關(guān)愛，提醒我直面生活，不要逃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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